棘①树寒云色,茵蔯②春藕香。脆添生菜美,阴益④食单③凉。
野鹤清晨出⑤,山精⑥白日藏。石林蟠水府,百里独苍苍。
陪郑广文游何将军山林十首(山林在韦曲西塔陂) 其七(唐·杜甫) 五言律诗 押阳韵 重过何氏五首 其四(唐·杜甫) 五言律诗 押阳韵 引用典故:上皇人 蕃剑(唐·杜甫) 五言律诗 押阳韵 西郊(唐·杜甫) 五言律诗 押阳韵 和裴迪登新津寺寄王侍郎(唐·杜甫) 五言律诗 押阳韵 题注:王时牧蜀,英华作奉和裴十四迪新津山寺。 何限①倚山木,吟诗秋叶黄。蝉声集古寺,鸟影度寒塘。 风物悲游子,登临忆侍郎。老夫贪佛②日,随意宿僧房。 数陪李(一作章)梓州泛江有女乐在诸(一作渚)舫戏为艳曲二首赠李(一作章) 其二(唐·杜甫) 五言律诗 押阳韵 引用典故:使君有妇 台上(得凉字)(唐·杜甫) 五言律诗 押阳韵 薄游(唐·杜甫) 五言律诗 押阳韵 淅淅①风生砌,团团日②隐墙。遥④空秋雁灭③,半岭暮云长⑤。 病叶多先坠⑥,寒花只暂香。巴城添泪眼,今夜复清⑦光。 城上(一作空城)(唐·杜甫) 五言律诗 押阳韵 引用典故:八骏 草满巴西绿,空城①白日长。风吹花片片,春动③水②茫茫。 八骏随天子,群臣从武皇。遥闻出巡守,早晚遍遐荒。 陪王使君晦日泛江就黄家亭子二首 其二(唐·杜甫) 五言律诗 押阳韵 双燕(唐·杜甫) 五言律诗 押阳韵 旅食惊双①燕,衔泥入此堂。应同避燥湿,且复过②炎凉。 养子风尘际,来时道路长。今秋天地在,吾亦离殊方。 送韦郎司直归成都(唐·杜甫) 五言律诗 押阳韵 寄邛州崔录事(唐·杜甫) 五言律诗 押阳韵 邛州崔录事,闻在果园坊①。久待无消息,终朝有底忙。 应愁江树远,怯见野亭荒。浩荡风尘②外,谁知酒熟香。 严郑公宅同咏竹(得香字)(唐·杜甫) 五言律诗 押阳韵 闻高常侍亡(原注:忠州作)(唐·杜甫) 五言律诗 押阳韵 暮春题瀼西新赁草屋五首 其五(唐·杜甫) 五言律诗 押阳韵 欲陈济世策,已老尚书郎。未息豺虎斗,空惭鸳鹭行。 时危人事急①,风逆②羽毛伤。落日悲江汉,中宵泪满床。 ![]() 《瀛奎律髓》: “济世策”三字皆仄,“尚书郎”三字皆平,乃更觉入律。“豺虎”、“鸥鹭”又是一样拗体。“时危”一联,亦变体也。 《杜臆》:今时危而人事急,死期将至;风急而羽毛伤,不能奋飞;“落日”兴悲,“中宵”流泪;岂谓赁此草屋,遂可安身而自适哉? 《义门读书记》:济世策,须北归而陈于天子之前;今淹留使府,且以尚书郎老矣,即下所谓“风逆羽毛伤”也(“欲陈”二句下)。“落日悲江汉”,自叹朝宗无期也。 《瀛奎律髓汇评》:纪昀:此亦双拗,乃“济”、“尚”二字回换:非三平、三仄之谓。纪昀:上句二四不谐,下句第三字必用平声以救之,亦足定格。 以下总评 《读杜心解》:五诗乃始迁瀼西,题于屋壁者。……于定居伊始,曲写身世之悲,盖有不得已时托于此者矣。老杜连章片段,大率如此梢密,如何卤莽读得! 竖子至(唐·杜甫) 五言律诗 押阳韵 楂梨且①缀碧,梅杏半传黄。小子幽园至,轻笼熟柰香。 山风犹满把,野露及新尝。欲寄②江湖客,提携日月长。 秋野五首 其三(唐·杜甫) 五言律诗 押阳韵 树间(唐·杜甫) 五言律诗 押阳韵 引用典故:坐胡床 上白帝城(唐·杜甫) 五言律诗 押阳韵 题注:公孙述僭位于此,自称白帝。 滟滪堆(唐·杜甫) 五言律诗 押阳韵 巨积①水中央,江寒出水长。沈牛荅云雨,如马戒舟航。 天意存倾覆,神功接混茫。干戈连解缆,行止忆垂堂。 斗鸡(唐·杜甫) 五言律诗 押阳韵 斗鸡初赐锦,舞马既①登床。帘下宫人出,楼前御柳②长。 仙游终一閟,女乐久无香。寂寞骊山道,清秋草木黄。 《容斋随笔》: 杜公诗命意用事,旨趣深远,若随口一读,往往不能晓解。……“斗鸡初赐金……清秋草木黄。”先忠宣公在北方,得唐人画《骊山宫殿图》一轴:华清宫居山颠,殿外垂帘,宫人无数,穴帘隙而窥,一时伶官戏剧,品类杂沓,皆列于下,杜一诗真所谓亲见之也。 《岁寒堂诗话》:“帘下宫人出,楼前御柳长”。此名《斗鸡》,乃看棚诗尔。 《杜臆》:前四句感言乐事,而言悲止云“终一閟”、“久无香”何等浑厚! 《义门读书记》:“女乐久无香”,三事独归重女乐言之。“寂寞骊山道”,次联暗接,至此点明。 《读杜心解》:此首前后转关处,述明皇两头事。中间播迁一段,泯然隐起,俟后两篇叙出。但将上下半篇,一翻转看,盛衰存没之间,满目泪痕矣。 《剑溪说诗》:世人但目皮色苍厚、格度端凝为杜体,不知此老学博思深,笔力矫变,于沉郁顿挫之极,更见微婉,……五律之《洞房》、《斗鸡》;七律之“东阁观梅”等篇,学杜者视此种曾百得其一二与? 陪柏中丞观宴将士二首 其一(唐·杜甫) 五言律诗 押阳韵 引用典故:凤皇 季秋苏五弟缨江楼夜宴崔十三评事韦少府侄三首 其三(唐·杜甫) 五言律诗 押江韵 对月那无酒,登楼况有江。听歌惊白鬓,笑舞拓秋窗。 尊蚁添相续,沙鸥并一双。尽怜君醉倒,更觉片①心降。 送田四弟将军将夔州柏中丞命起居江陵节度阳城郡王卫公幕(唐·杜甫) 五言律诗 押阳韵 题注:一作夔府送田将军赴江陵 引用典故:葛强 送灵州李判官(唐·杜甫) 五言律诗 押阳韵 曲江对(一作值)雨(唐·杜甫) 七言律诗 押阳韵 《苕溪渔隐丛话》: 《尘史》曰:杜审言,子美之祖也。则天时,以诗擅名,与宋之问唱和。其诗有“绾雾青条弱,牵风紫蔓长”……若子美“林花着雨胭脂落,水荇牵风翠带长”……虽不袭其意,而语句、体格、脉络,盖可谓入宗而取法矣。 《唐诗选脉会通评林》:唐陈彝曰:三、四,杜诗中娇艳者。结说“暂醉”,见此老宿情之薄。周珽曰:深情婉韵,娓娓缱绻,令人可思。 《唐诗评选》:托意自静,故肓人多所附会。 《杜诗说》:一“静”字,见出风景寂寥。然景则寂寥,诗语偏极浓艳。 《杜诗详注》:王彦辅曰:此诗题于院壁,“湿”字为蜗蜓所蚀,苏长公、黄山谷、秦少游偕僧佛卬,因见缺字,各拈一字补之。苏云“润”,黄云“老”,秦云“嫩”,佛印云“落”,觅集验之,乃“湿”字也。出于自然。 《唐宋诗醇》:离乱初复,追思极盛,悄然悲慨,无限深情。后四句一气滚出,仍望有承平之乐,语偏浓至,气自空苍,此中晚所望而不及者也。 《读杜心解》:是诗不与诸篇一例,神远思深,忆上皇也。对“雨”则景益寂寥,故回首繁华,不堪俯仰,只一“静”字笼通首。 《杜诗镜铨》:全祖望云:肃宗惑于悍妇,承欢缺如,诗有感于此,而含毫渺然,真温柔敦厚之遗。以丽句写其哀思,尤玉溪所心摹手追者。金钗歌舞,旧地宛然(“林花著雨”四句下)。结语无限低徊。 《网师园唐诗笺》:“江亭”句;雨景如画。“龙武”句写南内凄凉,深情无限。 进艇(唐·杜甫) 七言律诗 押江韵 《韵语阳秋》: 老杜《北征》诗云:“经年至茅屋,……垢腻脚不袜。”方是时,杜方脱身于万死一生之地,得见妻儿,其情如是。洎至秦州,则有:“晒药能无妇,应门亦有儿”之句。至成都,则有“老妻优坐痹,幼女问头风”之句。观其情悰,已非《北征》时比也。诗则曰:“昼引老妻乘小艇,晴看稚子浴清江。”……其优游愉悦之情,见于嬉戏之间,则又异于在秦、益时矣。 《唐诗镜》:善自遣者。老杜尝云:“老去诗篇浑漫兴。”篇中得此居多。古人善于托言,唐人长于漫兴。 《杜臆》:观起语,知非真快心之作,所谓“驾言出游,以写我忧”者……公虽漂泊,而得携妻子与同苦乐,犹不幸中之幸,故“俱飞”、“并蒂”,借微物以见意,虽“茗饮蔗浆”,亦甘之如饴,而瓷罂等于玉缸矣。 《杜诗详注》:申涵光曰:“南京久客耕南亩,北望伤神坐北窗”,南、北字叠用对映,杜诗每戏为之。如“旧日重阳日,传杯不放杯”,“桃花细逐杨花落”,“即从巴峡穿巫峡”之类。后人效之,易入恶道。 《读杜心解》:一、二,有意嵌入“南”、“北”字,殊减趣。 《杜诗镜铨》:邵云:叠字易入恶道,语亦颇村气。 闻官军收河南河北(唐·杜甫) 七言律诗 押阳韵 题注:一作收两河,时史朝义兵败,走死广阳,诸将田承嗣、李怀仙等俱来降。 《潜溪诗眼》: 古人律诗亦是一片文章,语或似无伦次,而意若贯珠……“剑外忽传收蓟北,初闻涕泪满衣裳。”夫人感极则悲,悲定而后喜。忽闻大盗之平,喜唐室复见太平,顾视妻子,知免流离,故曰“却看妻子愁何在”;其喜之至也,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故曰“漫展诗书喜欲狂”;从此有乐生之心,故曰“白日放歌须纵酒”;于是率中原流寓之人同归,以青春和暖之时即路,故曰“青春作伴好还乡”。言其道涂则曰“欲从巴峡穿巫峡”,言其所归则曰“便下襄阳到洛阳”此盖曲尽一时之意,惬当众人之情,通畅而有条理,如辩士之语言也。 《诗薮》:老杜好句中迭用字,惟“落花游丝”妙极。此外,如……“便下襄阳向洛阳”之类,颇令人厌。 《杜臆》:说喜者云喜跃,此诗无一字非喜,无一字不跃。其喜在“还乡”,而最妙在束语直写还乡之路,他人决不敢道。 《唐诗快》:写出意外惊喜之况,有如长比放流,骏马注坡,直是一往奔腾,不可收拾。 《杜诗说》:杜诗强半言愁,其言喜者,惟《寄弟》数首,及此作而已。言愁者使人对之欲哭,言喜者使人对之欲笑。盖能以其性情,达之纸墨,而后人之性情,类为之感动故也。使舍此而徒讨论其格调,剽拟其字句,抑末矣。 《义门读书记》:如龙。二泉云:后半喜之极,故言之泽。 《杜诗解》:“愁何在”妙。平日我虽不在妻子面前愁,妻子却偏要在我面前愁,一切攒眉泪眼之状,甚是难看。“漫卷诗书”妙,身在剑外,惟以诗书消遣过日,心却不在诗书上。 《初白庵诗评》:由浅入深,句法相生,自首至尾,一气贯注,似此章法,香山以外罕有其匹。 《杜诗详注》:顾宸曰:杜诗之妙,有以命意胜者,有以篇法胜者,有以俚质胜者,有以仓卒造状胜者。此诗之“忽传”、“初闻”、“却看”、“漫卷”、“即从”、“便下”,于仓卒间,写出欲歌欲哭之状,使人千载如见。朱瀚曰:“涕泪”,为收河北;狂喜,为收河南。此通章关键也。而河北则先点后发,河南则先发后点,详略顿挫,笔如游龙。又地名凡六见,主宾虚实,累累如贯珠,真善于将多者。 《茧斋诗谈》:一气如注,并异日归程一齐算出,神理如生,古今绝唱也。 《唐宋诗醇》:惊喜溢于字句之外,故其为诗,一气呵成,法极无迹。末联撒手空行,如懒残履衡岳之石,旋转而下,非有伯昏瞀人之气者不能也。 《唐诗别裁》:一气流注,不见句法字法之迹。对结自是落句、故收得住。若他人为之,仍是中间对偶,便无气力。 《读杜心解》:八句诗,其疾如飞。题事只一句,馀俱写情。得力全在次句。于情理,妙在逼真,于文势,妙在反振。三、四,以转作承,第五,乃能缓受,第六,上下引脉,七、八,紧申“还乡”,生平第一首快诗也。 《杜诗镜铨》:结联,毛西河云,即实从归途一直快数作结,大奇。且两“峡”两“阳”作跌宕句,律法又变。 《闻鹤轩初盛唐近体读本》:陈德公曰:所谓狂喜,其中生气莽溢行间,结二尤见踊跃如鹜。作诗有气,岂在字句争妍? 《读杜私言》:“剑外忽传收蓟北,初闻涕泪满衣裳”,纯用倒装,在起手犹难。 《杜诗集评》:李因笃云:转宕有神,纵横自得,深情老致,此为七律绝顶之篇。律诗中当带古意,乃致神境。然崔颢《黄鹤楼》以散为古,公此篇以整为古,较崔作更难。 《杜诗言志》:看他八句一气浑成中,细按之却有无限妙义,直是情至文生。 《唐诗绎》:通首一气挥洒,曲折如意。 《岘佣说诗》:“剑外忽传收蓟北”,今人动笔,便接“喜欲狂”矣。忽拗一笔云:“初闻涕泪满衣裳”,以曲取势。活动在“初闻”两字,从“初闻”转出“却看”,从“却看”转出“漫卷”,才到喜得“还乡”正面,又不遽接“还乡”,用“白首放歌”一句垫之,然后转到“还乡”。收笔“巴峡穿巫峡”、“襄阳下洛阳”,正说还乡矣,又恐通首太流利,作对句锁之。即走即守,再三读之,思之,可悟俯仰用笔之妙。 《近体秋阳》:白首不能放歌,要须纵酒而歌,还乡无人作伴,聊请青春相伴,对法整而乱,乱而整(“还乡”句下)。一气注下,格律清异。 《全唐风雅》:写喜意真切,愈朴而近(“漫卷诗书”句下)。自然是喜意流动得人,结复何等自然。喜愿之极,诚有如此,他语不足易也。 《唐诗鉴赏辞典》:这首诗,作于唐代宗广德元年(763)春天,作者五十二岁。宝应元年(762)冬季,唐军在洛阳附近的横水打了一个大胜仗,收复了洛阳和郑(今河南郑州)、汴(今河南开封)等州,叛军头领薛嵩、张忠志等纷纷投降。第二年,即广德元年正月,史思明的儿子史朝义兵败自缢,其部将田承嗣、李怀仙等相继投降。正流寓梓州(治所在今四川三台),过着飘泊生活的杜甫听到这个消息,以饱含激情的笔墨,写下了这篇脍炙人口的名作。 杜甫于此诗下自注:“余田园在东京”,诗的主题是抒写忽闻叛乱已平的捷报,急于奔回老家的喜悦。“剑外忽传收蓟北”,起势迅猛,恰切地表现了捷报的突然。“剑外”乃诗人所在之地,“蓟北”乃安史叛军的老巢,在今河北东北部一带。诗人多年飘泊“剑外”,艰苦备尝,想回故乡而不可能,就由于“蓟北”未收,安史之乱未平。如今“忽传收蓟北”,真如春雷乍响,山洪突发,惊喜的洪流,一下子冲开了郁积已久的情感闸门,喷薄而出,涛翻浪涌。“初闻涕泪满衣裳”,就是这惊喜的情感洪流涌起的第一个浪头。 “初闻”紧承“忽传”。“忽传”表现捷报来得太突然,“涕泪满衣裳”则以形传神,表现突然传来的捷报在“初闻”的一刹那所激发的感情波涛,这是喜极而悲、悲喜交集的逼真表现。“蓟北”已收,战乱将息,乾坤疮痍、黎元疾苦,都将得到疗救,个人颠沛流离、感时恨别的苦日子,总算熬过来了,怎能不喜!然而痛定思痛,回想八年来的重重苦难是怎样熬过来的,又不禁悲从中来,无法压抑。可是,这一场浩劫,终于象恶梦一般过去了,自己可以返回故乡了,人们将开始新的生活了,于是又转悲为喜,喜不自胜。这“初闻”捷报之时的心理变化、复杂感情,如果用散文的写法,必需很多笔墨,而诗人只用“涕泪满衣裳”五个字作形象的描绘,就足以概括这一切。 第二联以转作承,落脚于“喜欲狂”,这是惊喜的情感洪流涌起的更高洪峰。“却看妻子”、“漫卷诗书”,这是两个连续性的动作,带有一定的因果关系。当自己悲喜交集,“涕泪满衣裳”之时,自然想到多年来同受苦难的妻子儿女。“却看”就是“回头看”。“回头看”这个动作极富意蕴,诗人似乎想向家人说些什么,但又不知从何说起。其实,无需说什么了,多年笼罩全家的愁云不知跑到哪儿去了,亲人们都不再是愁眉苦脸,而是笑逐颜开,喜气洋洋。亲人的喜反转来增加了自己的喜,再也无心伏案了,随手卷起诗书,大家同享胜利的欢乐。 “白首放歌须纵酒,青春作伴好还乡”一联,就“喜欲狂”作进一步抒写。“白首”,点出人已到了老年。老年人难得“放歌”,也不宜“纵酒”;如今既要“放歌”,还须“纵酒”,正是“喜欲狂”的具体表现。这句写“狂”态,下句则写“狂”想。“青春”指春季,春天已经来临,在鸟语花香中与妻子儿女们“作伴”,正好“还乡”。想到这里,又怎能不“喜欲狂”! 尾联写“青春作伴好还乡”的狂想鼓翼而飞,身在梓州,而弹指之间,心已回到故乡。惊喜的感情洪流于洪峰迭起之后卷起连天高潮,全诗也至此结束。这一联,包涵四个地名。“巴峡”与“巫峡”,“襄阳”与“洛阳”,既各自对偶(句内对),又前后对偶,形成工整的地名对;而用“即从”、“便下”绾合,两句紧连,一气贯注,又是活泼流走的流水对。再加上“穿”、“向”的动态与两“峡”两“阳”的重复,文势、音调,迅急有如闪电,准确地表现了想象的飞驰。试想,“巴峡”、“巫峡”、“襄阳”、“洛阳”,这四个地方之间都有多么漫长的距离,而一用“即从”、“穿”、“便下”、“向”贯串起来,就出现了“即从巴峡穿巫峡,便下襄阳向洛阳”疾速飞驰的画面,一个接一个地从眼前一闪而过。这里需要指出的是:诗人既展示想象,又描绘实境。从“巴峡”到“巫峡”,峡险而窄,舟行如梭,所以用“穿”;出“巫峡”到“襄阳”,顺流急驶,所以用“下”;从“襄阳”到“洛阳”,已换陆路,所以用“向”,用字高度准确。 这首诗,除第一句叙事点题外,其余各句,都是抒发忽闻胜利消息之后的惊喜之情。万斛泉源,出自胸臆,奔涌直泻。仇兆鳌在《杜少陵集详注》中引王嗣奭的话说:“此诗句句有喜跃意,一气流注,而曲折尽情,绝无妆点,愈朴愈真,他人决不能道。”后代诗论家都极为推崇此诗,赞其为老杜“生平第一首快诗也”(浦起龙《读杜心解》)。 (霍松林) 章梓州(一作使君)橘亭饯成都窦少尹(得凉字)(唐·杜甫) 七言律诗 押阳韵 引用典故:赵张 十二月一日三首 其二(唐·杜甫) 七言律诗 押阳韵 《苕溪渔隐丛话》: 《禁脔》云:“鲁直换字对句法如‘只今满坐且尊酒,后夜此堂空月明”。……其法于当下平字处,以仄字易之,欲其气挺然不群。前此未行人作此体,独鲁直变之。”苕溪渔隐曰:此体本出于老杜,如:“宠光蕙叶与多碧,点注桃花舒小红。”“一双白鱼不受钓,三寸黄柑犹自青。”“外江三峡且相接,斗酒新诗终日疏”。“负盐出井此溪女,打鼓发船何郡郎。” 《后村诗话》:“一声何处送书雁,百丈谁家上濑船。”又云:“负盐出井此溪女,打鼓发船何郡郎?”此两联,真(云安)县图也。 《瀛奎律髓》:此三诗张文潜集中多有似之者,气象大,语句熟,虽或拗字,近吴体,然他人拘平仄者,反不如也。 《瀛奎律髓汇评》:许印芳:此亦通首不粘。 《唐诗评选》:如“日满楼前江雾黄”,冬景独绝,不得此语,匆效此制。 《杜诗详注》:杜诗凡数章承接,必有相连章法。首章结出还京,次章结出下峡,三章又恐终老峡中,皆其布置次第也。 《唐宋诗醇》:借拗调以遣怀,锵然可听。 《读杜心解》:惟“寒轻”、“日满”,故“烟碧”、“雾黄”,俱于“腊”中见“春意”。“溪女”亦娴生计,“船郎”尽有归期。江间所见如此,而客途抚景,作赋言愁,又何堪此留滞乎? 《杜诗镜铨》:刘须溪曰:子美七言律每每放荡,此又参差《竹枝》之比。 即事(唐·杜甫) 七言律诗 押阳韵 《苕溪渔隐丛话》: 律诗之作,用字平侧,世固有定体,众共守之。然不若时用变体,如兵之出奇,变化无穷,以惊世骇目。如……老杜云:“暮春三月巫峡长……虚无只少对潇湘。”韦应物云:“与君十五侍皇闱……一杯成喜亦成悲。”此二诗起头用平声,故第三句亦用平声:凡此皆律诗之变体,学者不可不知。 《瀛奎律髓》:三、四必先得之句。其体又自不同,亦是一法。 《唐诗镜》:后四语似楚歌、越吟,当是遣愁漫兴所为。 《杜臆》:此亦西阁之作。淋漓生动,不烦绳削。燕子营巢,泥欲其湿,而莺则愁湿,各适其性。帘前图画,补以潇湘,妙于取景,见此公胸中造化。尾句一则为思下荆南而及之。 《唐诗评选》:纯净,好节奏。 《瀛奎律髓汇评》:纪昀:此(按指方回之评)总以后人装头缀尾之法揣量古人。纪昀:此篇人所熟颂,然实未佳。何义门:妙在一气。许印芳:前三联不粘。三、四实佳,(纪昀)此评太刻。起句是拗调,馀皆平调。 《杜诗说》:起句稍拗。中二联亦失粘。对法更不衫不履。然其写景之妙,可作暮春山居图看。 《读杜心解》:通写郁蒸得雨之景。“翻回去”,雨中栖止不定也。“不妨”对“回去”不作虚用,身虽“湿”而“不妨”其所事也。……结即前篇(《暮春》)“潇湘洞庭虚映空”意,恨不即为峡外游也。 官池春雁二首 其二(唐·杜甫) 七言绝句 押阳韵 青春欲尽急还乡,紫塞宁论尚有霜。翅在云天终不远,力微矰缴绝须防。 承闻河北诸道节度入朝欢喜口号绝句十二首 其七(唐·杜甫) 七言绝句 押阳韵 承闻河北诸道节度入朝欢喜口号绝句十二首 其十二(唐·杜甫) 七言绝句 押阳韵 十二年来多战场,天威已息阵堂堂。神灵汉代中兴主,功业汾阳异姓王。 《杜臆》: 按史:是年诏郭子仪讨周智光,斩之。想诸侯入朝以此,故归功于郭。 《杜诗详注》:独以“异姓王”配“中兴主”,见其君臣一德,始终无间也。 《唐宋诗醇》:推功李、郭,足为史笔。 《读杜心解》:上二句,总括祸乱始终,作大结束。下二,君臣配美,与《洛诘》之文“其作周匹休,我二人共贞”同一笔法,极淋漓颂扬之致。 《杜诗镜铨》:结归君、相,皇皇大文(“神灵汉代”二句下)。 冬日洛城北谒玄元皇帝庙(唐·杜甫) 五言排律 押阳韵 题注:庙有吴道子画五圣图,唐书,高宗乾封元年,追尊老子为玄元皇帝,制两京诸州各置庙,在东都者,改为太微宫,此诗作于称庙之时,当是开元末年。 配极玄都閟,凭虚①禁禦(一作籞)长。守祧严具礼②,掌节镇非常。 碧瓦初寒外,金茎一气旁。山河扶绣户,日月近雕梁。 仙李盘根大③,猗兰奕叶光。世家遗(一作随)旧史④,道德付(一作冠)今王⑤。 五圣⑦联(一作连)龙衮,千官列(一作引)雁行。冕旒俱秀发,旌旆尽飞扬。 翠柏深留景,红梨迥得霜。风筝吹玉柱,露井冻(一作动)银床。 《后村诗话》: 《谒玄元庙》、《次昭陵》二诗,钜丽骏壮,为千古五言律诗典则。 《唐诗援》:结处讽刺妙绝。 《诗薮》:杜《谒玄元皋帝庙》十四韵,雄丽奇伟,势欲飞动,可与吴生画手,并绝古今。 《唐诗选脉会通评林》:陈继儒曰:褒功颂德诗,最要典雅庄重,况长律必得斤两数语,篇法斯振。如老杜“碧瓦初寒外”四句,真诗中转法轮手。陆时雍曰:精浑。唐汝询曰:首四语,切玄元,觉一字不可移动。“山河”二语与“日月低秦树”一联并峻。“仙李”二句,说得真是唐室始祖。“世家”二句,不刺之刺。“旌旆尽飞扬”已上四联,得道予画笔法。“翠柏”以下四语,庙中景冷落。“卑”“拱”二字有妙想。 《杜诗解》:“碧瓦”、“金茎”、“绣户”、“雕梁”,是庙;“初寒外”、“一气旁”、“山河扶”、“日月近”,是庙之壮丽。四语总成一样句法,只以倒转为异耳。……(“画手看前辈”四句)本欲便写壁画五圣,却恐太促,便嫌板实,因先叹吴生妙画,略作虚衍。……通篇只此一解四语为衬句。 《杜诗话》:以“碧乱初寒外,金茎一气旁,山河扶绣户,日月近雕梁”写庙制之宏壮;以“五圣联龙衮,千官列雁行,冕旒俱秀发,旌旆尽飞扬”写庙貌之尊严;末收到老子传经,致疑于谷神不死,盖是时追祖老子,见象降符者不一。玄宗注《道德经》,置崇元学,事事矫诬,又于太清像设东刻石为李林甫、陈希烈之形,后又瘗林甫而制杨国忠像,直是儿戏,公故作此诗极意讽谏,不专是铺陈瑰丽。 《围炉诗话》:卢德水云:唐自高祖追崇老子为祖;天宝中,现象降符,不一而足,人主崇信极矣。此诗直纪其事以讽也。“配极”四句,讽其用宗庙之礼。“碧瓦”四句,讥其宫殿逾制。“世家遗旧史”,谓开元中敕升《老》、《庄》为列传之首,而不能改易子长旧史。“《道德》付今王”,谓玄宗亲注《道德经》,直崇玄学。“画手”以下,谓世代寥廓而画图亲切,“冕旒”、“旌旆”同儿戏也。“身退”以下,“谓老子之要在清净无为,即今不死,亦当藏名养拙,岂肯凭人降形以博人主之崇奉乎?此诗极意讽谏而词语浑然,德水读书,眼光透过纸背者也。余谓“谷神”二句,谓老子若有神,舍此庙尊崇之地,更居何方乎?前极严重,故以谑语为结。 《唐宋诗醇》:巨丽冠冕,得颂扬之体,拟诸《清庙》《明堂》,其气象似之。唐人崇祀老子,事属不经,贻讥千古。甫为当时之臣,推崇固应如此。其典重中带飘逸,精工中有排宕,则大手异人处也。陈师道曰:叙述功德,反复申意,事核而理长。李因笃曰:此篇乃公开手长律,凤羽初舒,九苞焕采,宜其雄视一代也。 《唐诗别裁》:通体含讽,末尤婉曲,见老子之学,以“谷神不死”为主,如其果然,方养拙藏名于无何有之乡,而岂以帝王崇祀为荣耶?微而显矣。 《读杜心解》:(此诗)字字典重,句句高华,据事直书,不参议论,纯是颂体。而细绎之,“配极”四句,亦似巨典,亦似悖礼。“碧瓦”四句,亦似壮观,亦似逾制。“蟠根”、“奕叶”,亦似绵远,亦似矫诬。“遗旧史”,亦似反挑,亦似实刺。“付今王”,亦似同揆,亦似假托。纪画处,亦似尊崇,亦似涉戏。“谷神”“何乡”,亦似呼吸可接,亦似神灵不依。而读去毫无圭角,所以为佳。 《杜诗镜铨》:补写冬日景,亦足与上“画手”相映发(“翠柏”四句下)。邵子湘云:接得高妙(“身退”二句下)。仍就玄元咏叹作收。结语略含讽意,却只以吞吐出之,浑然不觉(末四句下)。张惕庵曰:遥遥华胄,本属荒唐,却说得极缠绵巨丽,文人彩笔,炳于龙鸾。 《今体诗钞》:世以此诗为不应入画一段,非也。此是老子庙,岂比真唐之宗庙以严重为得体耶?必有此段,既深讽刺,而文外曲致,闲情具足,正为佳耳。 《唐诗观澜集》:此与昭陵诸作皆工部极严重典丽之作。须玩其精采外敷,逸气内运,故炼而不伤格,婉而多讽。 送大理封主簿五郎亲事不合却赴通州主簿前阆州贤子余与主簿平章郑氏女子垂欲纳(一有采字)郑氏伯父京书至女子已前许他族亲事遂停(唐·杜甫) 五言排律 押阳韵 冬晚送长孙渐舍人归州(唐·杜甫) 五言排律 押阳韵 送魏二十四司直充岭南掌选崔郎中判官兼寄韦韶州(唐·杜甫) 五言排律 押阳韵 题注:岭南交、黔等州,得任土人,以郎中、御史充使选补,谓之南选。 赠卫八处士(唐·杜甫) 押阳韵 引用典故:三星曙 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今夕(一作此)复何夕,共此灯烛(一作宿此灯)光。 少壮能几时,鬓发各已苍。访旧(一作问)半为鬼,惊(一作鸣)呼热中肠。 怡然敬父执,问我来何方。问荅乃未已(一作未及已),儿女(一作驱儿)罗酒浆。 夜雨剪春韭,新(一作晨)炊间(一作闻)黄粱。主称会面难,一举累(一作蒙)十觞。 十(一作百)觞亦不醉(一作辞),感子故意长。明日隔山岳,世事两茫茫。 《唐诗品汇》: 刘云:《阳关》之后,此语为畅(末二句下)。 《唐诗快》:此首无甚奇妙处,既逸而复收之,不过一真。 《唐诗归》:钟云:写情寂寂(首四句下)。谭云:“父执”二字凄然,读之使人自老(“怡然”句下)。钟云:只叙真境,如道家常,欲歌,欲哭(“问我”句下)。钟云:幽事著色(“夜雨”二句下)。 《汇编唐诗十集》:唐云:凡诗,情真者不厌浅。钟、谭虽喜深,不能删此作。 《唐诗选脉会通评林》:周敬曰:情真,浅不堕肤;淡雅,的然陶派。*甸曰:主宾情义,蔼然于久别之馀。陆时雍曰:此诗情胜乎词。 《杜臆》:信手写去,意尽而止,空灵宛畅,曲尽其妙。 《唐诗评选》:每当近情处,即抗引作浑然语,不使泛滥,熟吟“青青河日草”,当知此作之雅。杜赠送五言,能有节者,唯此一律。 《增订唐诗摘钞》:只是“真”,便不可及,真则熟而常新。人也未尝无此真景,但为笔墨所隔,写不出耳。 《义门读书记》:句句转。……“夜雨剪春韭”,虽然仓卒薄设,犹必冒雨剪韭,所以见其恭也。“新炊间黄梁”,宋子京书作“闻黄粱”,非常生动。 《杜诗详注》:《漫斋诗话》云:“怡然敬父执,问我来何方”,若他人说到此下须更有数句,此便接云:“问答未及已,驱儿罗酒浆”,直有杯土障黄流气象周甸曰:前曰“人生”,后曰“世事”;前曰“如参商”,后曰“隔山岳”,总见*生聚散不常,别易会难耳。 《初白庵诗评》:感今怀旧,如风行水上,自然成文。若涉一毫客气,便成*撅。 《读杜心解》:古趣盎然,少陵别调。一路皆属叙事,情真、景真,莫乙其处只起四句是总提,结两句是去路。 《杜诗镜铨》:蒋云:处士家风宛然(“夜雨”二句下)。张上若云:*诗无句不关人情之至,情景逼真,兼极顿挫之妙。 《石洲诗话》:……且如五古内《赠卫八处士》之类,何尝非《选》调?亦*可但以杜法概乙之也。此如右军临钟太傅《丙舍》、《力命》诸帖,未尝不借以*右军之妙处耳。 《一瓢诗话》:晁以道藏宋子京手抄杜诗……“新炊间黄粱”为“闻黄梁”。*道跋云:“前辈见书自多,不似晚生少年,但以印本为正也。”余谓此是好事愚,伪作宋抄本欺世……“间”字有“老少异粮”之训,何等委曲!换却“秃”字“闻”字,呆板无味,损尽精采。 《十八家诗钞》:张云:此等诗纯任自然,纯是清气往来,然其造句及通体*换处,固极精妙也。 大云寺赞公房四首 其三(唐·杜甫) 押阳韵 题注:武后幸光明寺,沙门宣政进大云经,中有女主之符,因改为大云经寺。 瘦马行(一作老马)(唐·杜甫) 押阳韵 东郊瘦(一作老)马使我伤,骨骼(一作骸)硉兀如堵墙。 绊之欲动转敧侧,此岂有意仍腾骧。细看六(一作火)印带官字①,众道三(一作官)军遗路旁。 皮乾剥落杂(一作尽)泥滓,毛暗萧条连雪霜。去岁奔波逐馀寇,骅骝不惯不得将。 士卒多骑内厩马,惆怅恐是病乘黄。当时历块误一蹶,委弃非汝能(一作难)周防。 见人惨澹若哀诉,失主错莫无晶(一作精)光。天寒远放雁为伴(一作侣),日暮不(一作未)收(一作衣)乌啄疮。 谁家且养愿终惠,更试明年春草长。 《唐诗品汇》: 刘云:展转沉着,忠厚恻怛,感动千古。 《抱真堂诗话》:少陵诗不伤于直野,如“日暮不收乌啄疮”及“孔雀不知牛有角”是也。 《唐宋诗醇》:蔼然仁者之言,正不必有寄托。 《杜诗镜铨》:开口先极致嗟叹形容,下再细说(首二句下)。张云:虽是借题写意,而写病马寂寞狼狈光景亦尽。 《读杜心解》:起句喝破,随以三句写其瘦态。不曰可惜,偏曰岂复有意于世,惋惜倍深。中以“细看”二字作提,四述其见遗子今,四推其立功在昔,二原其委弃所由,二状其哀鸣失色:凡作四层,无限曲折。……“恐是”,正与“细看”呼应;“误一蹶”、“非能防”,又从“病”字原其受挫,而谅其无辜。 《杜诗说》:全是自伤沦落,所谓“当时历块误一蹶,委弃非汝能周防”,隐含救房相谪官事,与“不虞一蹶终损伤,人生快意多所辱”同意。末云:“谁家且养愿终惠,更试明年春草长”,自是幕府求知语,注家谓专为房作者,非。 《唐宋诗举要》:以上沉郁顿挫,几于声声入破矣(“当时历块”句下)。 遣兴五首 其四(唐·杜甫) 押阳韵 贺公雅吴语,在位常清狂。上疏乞骸骨,黄冠归故乡。 爽气不可致,斯人今则亡。山阴一茅宇,江①海日凄凉。 遣兴五首 其五(唐·杜甫) 押阳韵 朝逢①富家葬,前后皆②辉光。共指亲戚大,缌麻百夫行。 送者各有死,不须羡其强。君看束练③去,亦得归山冈。 成都府(唐·杜甫) 押阳韵 引用典故:信美 《唐诗品汇》: 刘云:有何深意,到处自然(首二句下)。刘云:愤怨悲感,天性切至,读之黯然(“鸟雀”二句下)。刘云:语次写景,注者屑屑附会,可厌(末句下)。 《批点唐诗正声》:萧散沉降备至。“层城”以下句雄丽。“鸟雀夜各归,中原杳茫茫”,羁旅之思可悲。“初月”二句比喻。末复自解,可谓神于变化者矣。 《唐诗选脉会通评林》:刘辰翁曰:“中原杳茫茫”,愤怒悲感,读之默然。吴山民曰:丹青其言,然巧笔不能写,“但逢”、“未卜”二语,甚动情。“鸟雀”句有羡意。结自宽。陆时雍曰:“鸟雀夜各归”四句,气韵高雅,意象更入微茫。周珽曰:少陵入蜀诸篇,绝脂粉以坚其骨、贱丰神以实其髓,破绳格以活其肢,首首摛幽撷奥,出鬼入神,诗运之变,至此极盛矣。 《唐诗评选》:俗目或喜其“近情”,毕竟杜陵落处,全不关“近情”与否。如此诗篇,只有一“雅”。 《义门读书记》:正用仲宣《七哀》之旨。落句故谬其词。 《杜诗详注》:杨德周曰:此诗寄意含情,悲壮激烈,政复有俯仰六合之想。朱鹤龄曰:此诗语意,多本阮公《咏怀》。……公云“熟精《文选》理”,于此益信。李长祥曰:前后《出塞》、《石壕》、《新安》、《新婚》、《垂老》、《无家》等作,与山水诸作,少陵五言古诗之大者。《出塞》等作,犹有《三百篇》、汉魏之在其前;山水诸作,则前后当无复作者矣。又曰:少陵诗,得蜀山水吐气;蜀山水,得少陵诗吐气。 《唐宋诗醇》:语意多本古人,较途中诸作,虽气度少舒而忧思未尝忘也。“初月”两语,上承“中原”一句,王应麟以谓肃宗初立,盗贼未息,最为得解。盖至此身事少定,不觉念及朝廷,甫岂须臾忘君者哉! 《杜诗镜铨》:似《十九首》(首句下)。是二十四首总结语(末句下)。大处极大,细处极细,远处极远,近处极近,奥处极奥,易处极易,兼之化之,而不足以知之。李子德云:万里之行役,山川之夷险,岁月之暄凉,交游之违合,靡不曲尽,真诗史也。蒋弱六云:少陵入蜀诗,与柳州柳子厚诸记,剔险搜奇,幽深峭刻,自是千古天生位置配合,成此奇地奇文,今读者应接不暇。 《唐诗鉴赏辞典》:这首五言古诗,是杜甫由同谷赴西川途中所写的十二首纪行组诗的末篇。肃宗乾元二年(759)十二月一日,诗人举家从同谷出发,艰苦跋涉,终于在年底到达成都。此诗真实地刻画了他初到成都时喜忧交并的感情,风格古朴浑成,有汉魏遗风。全诗并没有什么惊人之语,奇险之笔,只是将自己的所见所闻,所感所想,迤逦写出,明白如话,然而却蕴含了深沉的情思,耐人咀嚼。 抒情的深婉含蓄是本诗最大的特色。初读此诗,以为只是一般的纪行写景,吟咏再三,则可感到平和外表下激荡着的感情波澜。这里有着喜和忧两种感情的掺和交融,内心微妙的变化,曲折尽致。杜甫举家远徙,历尽艰辛,为的是寻找一块栖身之地,如今来到富庶繁华的成都,“我行山川异,忽在天一方”,眼前展开一个新天地,给了他新的生活希望,欣慰之感,自不待言。“但逢新人民,未卜见故乡”,快慰之情刚生,马上又想到了梦魂萦绕的故乡,何时再见,未可预卜,但见大江东去,自己只能做长年飘泊的游子了。下面接写成都市廛的繁华、气候的温和,又转悲为喜。但成都虽美,终非故土,鸟雀天黑犹各自归巢,而茫茫中原,关山阻隔,自己何日才能回去呢?诗人又陷入了痛苦之中。当时中原州郡尚陷于安史叛军之手,一句“中原杳茫茫”,包含着多少忧国伤时之情!诗人遥望星空,愁思怅惘,最后只能以自宽之词作结。可以看到,全诗写喜,并不欣喜若狂,诉悲,也不泣血迸空,在舒缓和平的字里行间,寓含着一股喜忧交错的复杂的感情潜流。 作为纪行诗,本诗用“赋”来铺陈其事,而“赋”中又往往兼有比兴,因而形成了曲折回旋,深婉含蓄的风格。诗一上来就直道出眼前之景:夕阳西下,暮色朦胧,诗人风尘仆仆地在岁暮黄昏中来到成都,渲染出一种苍茫的气氛。它既是赋,又兼比兴。桑榆之日难道不正是诗人垂暮飘零的写照吗?同时它也兴起了深沉的羁旅之情。下面写“大江东流去,游子日月长”,“鸟雀夜各归,中原杳茫茫”,都是赋中兼兴。最后写“初月出不高,众星尚争光”,暗寓中兴草创、寇乱未平的忧思。诗人妙用比兴手法,笔下的自然景物都隐含深挚的感情。全诗一一闪过山川、城郭、原野、星空这些空间景物,同时也使人觉察到由薄暮至黄昏至星出月升的时光流逝。这种时空的交织使意境呈现出立体的美,烘托出感情上多层次的变化,达到情与景的自然交融。 胡应麟论东汉末年时的《古诗十九首》说:“蓄神奇于温厚,寓感怆于和平;意愈浅愈深,词愈近愈远,篇不可句摘,句不可字求。”(《诗薮》)杜甫此篇正继承了《古诗》的这一风格。而在思想感情上,它又突破了《古诗》多写失意飘泊之士苦闷忧伤的小天地,它运用喜忧交错的笔法,写出了关怀祖国和人民命运的诗人丰富复杂的内心世界,其高处正在于此。 (黄宝华) 寄韩谏议(唐·杜甫) 押阳韵 题注:旧本有注字,一云注乃汯之误,韩休之子汯,上元中为谏议大夫,此诗为李泌隐衡山而作,欲谏议贡荐之也。 今我不乐思岳阳,身欲奋飞病在床。美人娟娟隔秋水,濯足洞庭望八荒。 鸿飞冥冥日月白,青枫叶赤天雨(一作飞)霜。玉京群帝集北斗,或骑骐驎翳凤皇。 芙蓉旌旗(一作旄)烟雾乐(一作落),影动倒景摇潇湘。 星宫之君醉琼浆,羽人稀少不在旁。似闻昨者(一作夜)赤松子,恐是汉代韩张良。 忆昔二首 其一(唐·杜甫) 押阳韵 忆昔先皇(谓肃宗)巡朔方,千乘万骑入咸阳。阴山骄子汗血马,长驱东胡胡走藏。 邺城反覆不足怪,关中小儿①坏纪纲,张后不乐上为忙。 至今今上(谓代宗)犹拨乱,劳身焦思补四方。我昔近侍叨奉引,出兵(一作兵出)整肃不可当(一作忘)。 为留猛士守未央,致使岐雍防西羌。犬戎直来坐御床,百官跣足随天王②。 愿见北地傅介子,老儒不用尚书郎。 《杜臆》: 肃宗至灵武,与出奔无异,诗云“忆昔先王巡朔方”,语极冠冕。至“张后不乐上为忙”,明是惧内。继云:“至今今上犹拨乱,劳心焦思补四方。”召乱者明是肃宗,而公俱不讳,真诗史也。 《义门读书记》:《类本》云:用韵疏密有法。此句前辈多议其径率(“张后不乐”句下)。跣足下殿,用梁武事,却以打官随走言之,直而有体。是从《春秋》中“先存会温,后言王狩”得此句法。 《读杜心解》:“先皇”其(按指代宗)炯鉴,今日其覆辙也:陈戒之旨切矣。 《杜诗镜铨》:插入自家作衬渡,亦用法见变化(“我昔近侍”二句下)。蒋云:子仪留京事如此措词,与“诛褒妲”语并妙(“为留猛士”句下)。 又上后园山脚(唐·杜甫) 押阳韵 引用典故:蓐收 昔我游山东,忆戏东岳阳。穷秋立日观,矫首望八(一作北)荒。 朱崖(在南海中)著毫发,碧海吹衣裳。蓐收(金神,主秋)困用事,玄冥(水神,主冬)蔚强梁。 逝水自朝宗,镇名(一作石)各其方。平原独憔悴,农力废耕桑。 非(一作北)关风露凋,曾是戍役伤。于时国用富,足以守边疆。 朝廷任猛将,远夺戎虏场①。到今事反覆,故老泪万行。 龟蒙不复见,况乃怀旧(一作故)乡。肺萎属久战,骨出热中肠。 忧来杖匣剑,更上林北冈。瘴毒猿鸟落,峡乾南日黄。 秋风亦已起,江汉始如汤。登高欲有往,荡析川无梁。 哀彼远征人,去家死路旁。不及祖父茔,累累冢相当。 得舍弟消息(唐·杜甫) 押阳韵 春水生二绝 其二(唐·杜甫) 押阳韵 一夜水高二尺强,数日不可更禁当。南市津头有船卖,无钱即买系篱旁。 《藏海诗话》: 老杜诗云:“一夜水高二尺强……无钱即买系篱旁。”与《竹枝词》相似,盖即俗为雅。 《鹤林玉露》:杨诚斋云:“诗固有以俗为雅,然亦须经前辈熔化,乃可因承……”余观杜陵诗,亦有全篇用常俗语者,然不害其为超妙。如云:“一夜水高二尺强,数日不可更禁当。南市津头有船买,无钱即买系篱旁。”……是也。杨诚斋多效此体,亦自痛快可喜。 《杜诗镜铨》:继以忧(“南市津头”句下)。 以下总评 《义门读书记》:山谷只法此种。 《杜诗镜铨》:刘须溪云:此与《漫兴》及《江畔寻花》绝句,皆放荡自然,足洗凡陋,何必《竹枝》乐府。孙季昭云:子美善以方言谚语点化入诗句中,正不伤雅,如此类甚多。 江畔独步寻花七绝句 其一(唐·杜甫) 押阳韵 《唐诗援》: 漫兴寻花,颠狂潦倒,大有别致奇趣,想见此老胸中天地。 《唐诗归》:钟云:妙(首句下)。钟云:味此七字,方知“恼不彻”三字之妙,作诗文亦有此景(“无处告诉”句下)。 《杜臆》:第一首“花恼”,其二“怕春”,皆反语;而“行步欹危”(见“其二”)亦根“颠狂”来,“颠狂”根“恼”与“怕”来。 《义门读书记》:“走觅南邻爱酒伴”二句,冯云:“南邻”已出,洗题中“独”字。“独空床”三字,见其醉卧时多,顶出“爱酒”,妙绝。 《杜诗镜铨》:首二句绾下六章。止一酒伴,又寻不着,明所以独步寻花之故。蒋云:着一“恼”字,寻花痴景,不描自出(“江上被花”二句下)。 《唐诗鉴赏辞典》:黄四娘家花满蹊, 千朵万朵压枝低。 留连戏蝶时时舞, 自在娇莺恰恰啼。 上元元年(760)杜甫卜居成都西郭草堂,在饱经离乱之后,开始有了安身的处所,诗人为此感到欣慰。春暖花开的时节,他独自沿江畔散步,情随景生,一连成诗七首。此为组诗之六。 首句点明寻花的地点,是在“黄四娘家”的小路上。此句以人名入诗,生活情趣较浓,颇有民歌味。次句“千朵万朵”,是上句“满”字的具体化。“压枝低”,描绘繁花沉甸甸地把枝条都压弯了,景色宛如历历在目。“压”、“低”二字用得十分准确、生动。第三句写花枝上彩蝶蹁跹,因恋花而“留连”不去,暗示出花的芬芳鲜妍。花可爱,蝶的舞姿亦可爱,不免使漫步的人也“留连”起来。但他也许并未停步,而是继续前行,因为风光无限,美景尚多。“时时”,则不是偶尔一见,有这二字,就把春意闹的情趣渲染出来。正在赏心悦目之际,恰巧传来一串黄莺动听的歌声,将沉醉花丛的诗人唤醒。这就是末句的意境。“娇”字写出莺声轻软的特点。“自在”不仅是娇莺姿态的客观写照,也传出它给人心理上的愉快轻松的感觉。诗在莺歌“恰恰”声中结束,饶有余韵。读这首绝句,仿佛自己也走在千年前成都郊外那条通往“黄四娘家”的路上,和诗人一同享受那春光给予视听的无穷美感。 此诗写的是赏景,这类题材,盛唐绝句中屡见不鲜。但象此诗这样刻画十分细微,色彩异常秾丽的,则不多见。如“故人家在桃花岸,直到门前溪水流”(常建《三日寻李九庄》),“昨夜风开露井桃,未央前殿月轮高”(王昌龄《春宫曲》),这些景都显得“清丽”;而杜甫在“花满蹊”后,再加“千朵万朵”,更添蝶舞莺歌,景色就秾丽了。这种写法,可谓前无古人。 其次,盛唐人很讲究诗句声调的和谐。他们的绝句往往能被诸管弦,因而很讲协律。杜甫的绝句不为歌唱而作,纯属诵诗,因而常常出现拗句。如此诗“千朵万朵压枝低”句,按律第二字当平而用仄。但这种“拗”决不是对音律的任意破坏,“千朵万朵”的复叠,便具有一种口语美。而“千朵”的“朵”与上句相同位置的“四”字,虽同属仄声,但彼此有上、去声之别,声调上仍具有变化。诗人也并非不重视诗歌的音乐美。这表现在三、四两句双声词、象声词与叠字的运用。“留连”、“自在”均为双声词,如贯珠相联,音调宛啭。“恰恰”为象声词,形容娇莺的叫声,给人一种身临其境的听觉形象。“时时”、“恰恰”为叠字,既使上下两句形成对仗,使语意更强,更生动,更能表达诗人迷恋在花、蝶之中,忽又被莺声唤醒的刹那间的快意。这两句除却“舞”、“莺”二字,均为舌齿音,这一连串舌齿音的运用造成一种喁喁自语的语感,维妙维肖地状出看花人为美景陶醉、惊喜不已的感受。声音的效用极有助于心情的表达。 在句法上,盛唐诗句多天然浑成,杜甫则与之异趣。比如“对结”(后联骈偶)乃初唐绝句格调,盛唐绝句已少见,因为这种结尾很难做到神完气足。杜甫却因难见巧,如此诗后联既对仗工稳,又饶有余韵,使人感到用得恰到好处:在赏心悦目之际,听到莺歌“恰恰”,不是更使人陶然神往么?此外,这两句按习惯文法应作:戏蝶留连时时舞,娇莺自在恰恰啼。把“留连”、“自在”提到句首,既是出于音韵上的需要,同时又在语意上强调了它们,使含义更易为人体味出来,句法也显得新颖多变。 (周啸天) 夔州歌十绝句 其九(唐·杜甫) 押阳韵 武侯祠堂①不可忘,中有松柏参天长。干戈满地客愁破,云日如火炎天凉。 《杜诗详注》: 武侯忠义,千古难忘,见非英雄割据及楚宫高唐可比。松柏阴森,堪散愁而纳凉,亦对树怀人之意。 《读杜心解》:想“武侯”之神,而“干戈”之“愁”可“破”;承“松柏”之荫,而“云日”之“炎”可“凉”:是分顶格。 《杜诗镜铨》:李子德云:此等直自作开山手!于三唐绝句,另为一种。 以下总评 《唐宋诗醇》:诸作亦自成风调,存之以备一体。 《读杜心解》:前九首俱截律诗上半,故下二对结,往往有律诗高调。 《杜诗镜铨》:十首亦《竹枝》词体,自是老境。 《石洲诗话》:《竹枝》本近鄙俚。杜公虽无《竹枝》,而《夔州歌》之类,即开其端。然其吞吐之大,则非语《竹枝》者所敢望也。 《唐人绝句精华》:“中巴”一首,记夔州形势也。“赤甲”写夔州之富庶,“东屯”述农田稻米之丰,“蜀麻”说蜀中商业之盛,皆有关国计民生之事,又与但写地方风俗之琐细者不同。 遣兴五首 其一(唐·杜甫) 押阳韵 前出塞九首 其六(唐·杜甫) 押阳韵 题注:草堂本,《前出》塞编入天宝未乱以前在京师作,诸本皆与《后出塞》同编。《前出塞》为徵奏陇之兵赴交河而作,《后出塞》为徵东都之兵赴蓟门而作也。 《唐诗品汇》: 刘云:此其自负经济者,军中常存此人。 《唐诗归》:钟云:此四句与下四句非两层,擒斩中正寓不欲多杀之意,所谓“歼其渠魁,胁从罔治”也(前四句下)。谭云:仁义节制之师(后四句下)。 《唐诗镜》:语语筋力。前四语不知何自?或是成语,或自己出,用得合拍,总为妙境。 《杜诗说》:前四语,似谣似谚,最是乐府妙境。 《杜诗详注》:为当时黩武而叹也。张綖注:章意只在“擒王”一句,上三句皆引兴语,下四句中明不必滥杀之故。 《载酒园诗话又编》:此军中自励之言。上四句亦即《毛诗》“岂敢定居,岂不日戒”意,下四句更有“薄伐来威”之旨。 《唐宋诗醇》:黄生曰:明皇不恤其民而远慕秦汉,此诗托讽良深。 《唐诗别裁》:诸本“杀人亦有限”,惟文待诏作“无限”,以开合语出之,较有味。文云:“古本皆然”。 《读杜心解》:上四如此飞腾,下四忽然掠转。兔起鹘落,如适如是。 《杜诗镜铨》:六章忽作闲评论一首,复提醒本意。大识议,非诗人语(末四句下)。 |